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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谈心


 “滴”的一声,电话被接通了。


 艾莎专心致志地捧起手机,她一边回身迈步向前走去,一边极其自然地说。


 “是酷拉吗?我现在有一点事情,我们长话短说吧。”


 一大群的黑衣保镖把她团团围起来,在狭窄的楼道里,即使她的声音很轻,也足以让一部分人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酷拉皮卡的声音。


 透过电话的一头,艾莎听到了他轻微的喘气声,并不太明显。


 他的周边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看来他还没有回到客厅。


 但是,为什么他要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在哪里?去三楼的路上,不用担心哦,我现在很安全,周围有很多保镖在。”艾莎抬眼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管家,特地加重了语气。


 她们已经踏上了阶梯,阶梯十分狭窄,只能由一人通过,好像是为了专门严格区别二三楼的位置而专门设计的。所以到现在,前后都有人的情况下,即使她想要离开,也必须只能和周围的人一同行动。


 酷拉皮卡沉默了片刻,半晌后他放低了声音,问:“你和秋·加西亚在一起吗?艾莎。”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开始一心二用,冷静地开始注目周边的情况,大脑飞速转动之中,忧虑难免从那张精致的眉眼之中出现了。


 忧心忡忡的表情在他脸颊上也未出现许久,很快就变为了一种冷凝。


 “嗯。”艾莎应声,“怎么了?”


 即使是走廊,隔音也相当的好。


 但她的声音已经够轻了,在寂静无人的时刻,也显得那么的响亮。


 人多嘴杂,酷拉皮卡只得隐晦地提醒她:“电闸并未出问题,但是电缆却被剪断了。但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电缆是故意被……”


 加西亚家族内部的人剪断的,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人就在她的身边。


 还没得话说完,艾莎便猝然打断了他,她说:“先聊一聊别的事情吧,今天真的好可怕啊。我刚才,去了事故的现场看热闹,结果差点被碎片划到喉咙,不过最后还是平安无事,太好了。所以,现在我很害怕,我要赶紧去楼上。”


 短短一句话,把酷拉皮卡所有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口。


 尽管艾莎的描述平铺直叙,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好像不太对劲。


 她的电话处于监控之中吗?还是说,她的身边,有让她觉得警惕的人?


 “现在,我和管家小姐在一起,我很安全。”她再次强调。


 “可是……”酷拉皮卡皱了皱眉。


 他分辨着她的语气,思索着她要传达的意思。


 大厅里面不安全,可是三楼就安全了吗?


 下一刻,艾莎的语气却陡然急转而下。


 “你刚才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告诉你,你要找我现在已经晚了!现在才来问我在哪里。”艾莎凶巴巴的,甚至因为愤怒,她的脸颊都红了,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我可是刚才差点要死了!可是你还在谈论这些没有用的话题,连我后面的保镖都比你要关心我的安全!”


 身边的保镖神色淡定,仿佛充耳不闻。


 酷拉皮卡:“对不起,艾莎。”


 他是真诚地说出这句话的。


 如果早就料到她会在餐厅之中出现意外,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她独身一人在客厅里的。


 虽然,她字里行间的话绝对不是为了指责他,而是为了赶走他,这一点,反而让他的内心感觉更加愧疚了。


 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他要说出来的事情,因为害怕周围人听到,所以紧急打断了他。


 艾莎眼睫微颤,半晌,她才轻轻地说:“请不要和我道歉,我现在……不是很开心。而且,对不起是犯错了人的说出来的事情,如果人没有犯错,那就不要说对不起,如果犯了错,说对不起对结果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对吗?酷拉。”


 靠在门栏上,酷拉皮卡微微低着头,半张脸庞都遮盖在金发之下,他心平气和地说。


 “可是,如果我说对不起,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艾莎的情绪有点低沉,但不是听到秋·加西亚想要加害她这个消息以后产生的,她告诉他,她在大厅之中差点被割破喉咙,如果这是真的话,她应该也不会不对劲到这种程度。


 敏锐的酷拉皮卡,马上意识到了那一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所以他才说出了这句安慰之语。


 艾莎扁了扁嘴,她努力平复心情,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周围。


 没有人在看她的方向,包括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秋·加西亚。


 她用手勾了勾头发,才自顾自地说:“我才刚刚说了,我不喜欢你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原谅你,所以……”


 别来找我。


 千万不要来找我。


 至少现在,不要来。


 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她绝对不想让酷拉皮卡看见,甚至,她不想让他猜到一丝一毫。


 半边脸颊抵着电话,艾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了。


 等一下她必然要离开这里单独行动,才好做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被人纠缠,那就必须要采取强制措施。


 脑中,因为不平的心绪,天秤似乎也微微摇晃,在向她嗡鸣。


 它在对着她说,它饿了。


 是的。


 艾莎也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疲惫,尽管刚刚在餐桌前她吃了一些食物,但内心还是感觉到无尽的空虚折磨。


 这种抓耳挠腮的感觉,自她使用能力以后就没有缓解过,在解除飞坦身上的念力后却愈演愈烈。


 所以,酷拉皮卡在对她说出他的担忧后,艾莎却并未感觉到挫败,反而感到一阵难言的喜悦。


 “请你一定不要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艾莎的脚步刚刚踏上三楼的地板,她看到了整整齐齐,排列在走廊两侧的巨大房间。装饰豪华的吊灯和精美的中世纪画像悬挂在走廊两侧,底下是带着几何文字的深红色手工地毯。


 墙面上,地板上,天顶上,全是由一系列古文字和椭圆组成的复杂画像,让人头晕目眩地同时,也让人分不清具体的方位和时空。


 天旋地转之中,好像前面的画像都变成了餐盘和刀叉的形状,一桌桌热气腾腾的食物冒出了白色烟雾。


 好香。


 就在恍惚之际,酷拉皮卡虚幻的声音从听筒那一边传来了。


 “你会待在三楼吗?”


 “嗯。”艾莎轻轻点头。


 闻言,酷拉皮卡皱了皱眉。


 三楼是专门为接待贵宾客人准备的,这意味着,二三层之间的警备十分严格。刚才萨依向三楼的诺斯拉小姐送上茶叶时,都没有资格走上三楼,她奉上的茶也只是在二层被接应的管家带走。


 在佣人里面,萨依的身份看起来并不算低,因为她看起来做事情不够圆滑,反倒有些冒失,这样的人,通常不容易在仆人之中坐上高位。


 女仆长也告诉过酷拉皮卡,萨利的母亲很有权势。


 这意味着,如果他想要上三层,必须要费一点功夫了。


 “我来找你。”


 “……不。”


 “为什么?”


 “我不想看见你,不可以吗?”


 似乎是看艾莎拒绝的速度如此快,酷拉皮卡一愣,他思索了片刻,语气轻飘飘地质疑她,用词却并不严厉:“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说的话吗?艾莎。”


 “……”艾莎不想回复他。


 她眼神游弋,一边跟着管家走向一间没有号码的房间,一边沉默地抓着手机,她的头垂得低低的,显得有点委屈,但她还是固执地一句话不理他。


 “请你不要推开我,可以吗?”


 艾莎心虚地辩解道:“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也不可以拿我之前说的话来对付我,不然就是你趁人之危,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就把你的电话挂了。”


 酷拉皮卡相当耐心地说,“就像那个时候的我想的那样,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艾莎,我并不是为了探究你的秘密而来,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不同的目标,所以,你大可直接拒绝告诉我你不想宣之于口的部分,我也不会费心去猜测你想的一切。”


 “所以你不要来,那样就是尊重我了,我不希望你能来。”艾莎闷闷不乐地说,“这样不可以吗?酷拉。”


 艾莎在门口的位置停下了,古董木门被拉开一个小缝,刺目的光透进小缝,艾莎和管家示意片刻,便在空荡荡的走廊停了下来。


 保镖已经离开了,现在整个走廊里只剩下她。


 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求求你啦。”


 “不可以,艾莎。”


 酷拉皮卡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稳,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喙。


 他并非为了艾莎的不信任而生气,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可能还会对她保持距离的举动松上一口气。


 把头抵着墙壁,一些零碎的金发散漫地扎着他的脸颊,些许的无奈从酷拉皮卡心中升起。


 “有一件事情,对我来说,是所有目标的前提。当这件事情和你说的那一些事情发生冲突的时候,请恕我无法遵从你的提议。”


 艾莎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支支吾吾半天,装模作样地仰起头看天花板,又扭扭捏捏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呀,酷拉皮卡。”


 在沉默之中,她半蹲着,眼神不断闪烁着,像两颗发光的幽蓝色星星,连呼吸都一并屏住,双手也一动不动的贴着脸颊,就像托着芽苞的花萼。


 “艾莎,虽然没有和你约定过,不过,进入加西亚家族以后一切的举动,都应该是以生命的安全为前提的,不是吗?我们来到这里有各自的目的存在,但是一切我都会为以你为优先,这一点前提,我想你也是默认的。既然我们两个人都达成了一致的观点,所以对我来说,如果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就不能置之不理。”


 “基于你现在产生的想法,我只能知道在此过程中大概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这让你转变了这样的想法,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眼睁睁的放着不管,因为在我看来,生命是大于一切的,任何不愉快的想法都会是暂时的,我希望你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在保持冷静的前提下进行。艾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的话吗?存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现在,假使你因为冲动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也会因此而感到受愧的——那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道德、良心上的谴责,对我来说,还应当是无能为力、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因此,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无论如何,我就绝对不能让步。”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后,金发少年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他的语气并没有过多的指责,平铺直叙地描述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和侵略性存在。听见话筒那一边静默无声,酷拉皮卡还是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所以,你愿意,让我来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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