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8章 纸页微黄

 是夜，六花亲自坐镇奇妙屋外，虽说嘴巴咀嚼个不停，可小丫头的左手却也早已幻化成了短刃。


 格洛莉娅的小脸被篝火映照得橘红一片，淡淡的血腥味在空间里弥散，最终全部盘绕于奇妙屋外。


 珀耳修斯依旧是那副石雕般的模样，可他今晚却带上了全封闭头盔。哈斯塔难得归于人形状态，混乱毒藤（弓箭）的表面黑芒时隐时现。


 但克莉丝汀却早就悄然离去，似乎根本没兴趣守护布姆，或者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哥们儿，克莉丝汀大人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珀耳修斯坐在奇妙屋左端，小声问道。


 在他眼中，布姆就是克莉丝汀的唯一弟子，而此刻弟子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作为导师的她又岂能随便离去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问题的，珀耳修斯大哥多心了。想必这是姐姐信任咱们能保护好布姆大人的体现，更何况还有六花大人与格洛莉娅大人坐镇，安心好了。”


 哈斯塔闻言嘿嘿一笑，随即竟摆弄起了地上的鹅卵石，似乎完全没有作为守护者的觉悟。


 而再反观克莉丝汀，此刻这位混血精灵正独自坐在树下欣赏草原夜景。那双殷红色的美眸倒影出一轮新月，几只萤火虫在其身旁飘舞，宛如被香气引来的蝴蝶。


 “一晃都三百多年了啊，还真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呢。”


 “本以为自己会嫁给那个青梅竹马，然后剩下两个可爱的宝宝，最终老死在充满木头气息的树屋里。”


 克莉丝汀腰间的储物袋荧光一闪，随即草地上便多出了一壶自酿的口嚼酒。凝视着夜空，她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惋惜。


 克莉丝汀早已踏入巅峰之境三百多年，并且也已然修炼至体内魔力饱和程度。这种情况在世人眼中便是“极致”，毫无再进一步的可能性。


 要知道打从古魔法时代起，“巅峰之境”便是所有职业者的终点。就算强如空间系魔法师，也无法改变这种规律。


 因此许多修炼至饱和状态的巅峰强者，甚至是无数才踏入巅峰之境的强者们，或是将视线偏移到君主屁股下面的王座上，或是如布姆这般开启一段全新的旅途，或是向更强大的远古凶兽发起挑战。


 但无论如何，“巅峰”可以说就是克莉丝汀的极限，按照世人的标准而言，再次变强的途径唯有苦心钻研施法技巧，亦或者自创出什么新的招式。


 因此克莉丝汀早已迷失了方向，早已失去了曾经的那份渴求与期待。然而，这种维持了三百多年的理念，却开始有了些许松动，从克莉丝汀前段时间成为第一个让暗元素精灵降临之人，再到那种朦胧的魔力衰竭之感。


 身为巅峰强者、大魔导师，克莉丝汀虽说也不止一次有过魔力耗尽的情况，但却绝对不会涉及“衰竭”二字。


 那是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是自己隐隐有了些许能发动更强大法术的苗头，可却因体内魔力不足而无法呈现。


 “还真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呢，记得上一次我才九岁吧？或许是更幼小的时候？真的记不太清了...”


 克莉丝汀说罢，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记事本，那是她在魔法学徒阶段的个人感悟。魔法师大多有写日记的习惯，一方面是出于总结经验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要记录自己的修炼轨迹，以免日后在出现问题时没有能参考之物，或是因为遗忘而无从下手。


 宛如木版印刷般的漂亮花体字，并且还是最正统的古精灵文。克莉丝汀小心翼翼的翻到扉页，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


 “于魔法中探寻真理，于魔法中感悟万灵，于魔法中洞悉天地万物！”微微泛黄的职业上写着一行小字，那是克莉丝汀曾经的理想与抱负。


 苦笑着摇了摇头，克莉丝汀觉得自己曾经太过天真，也太过将这个世界理想化。只因从那以后，伴随着她每一次挥舞魔杖，都要有无数生灵死亡。


 鲜血才是魔法的真谛，正如一柄再如何精美的屠刀，它最终的命运都不过是亲吻鲜血，感知对方体温快速流逝的绝望。


 第一次施法是令人激动的，第二次则为顺理成章，再之后就仿佛家常便饭，熟练了，同时也麻木了。时间一天天过去，曾经彻夜苦修的克莉丝汀踏出王树，已然进阶为了巅峰强者。


 “无聊的生活，唯有死亡之旅方可慰藉，何时结束？”最后一页上的字迹停顿在此处，而后便是一片虚无。


 缓缓合上笔记本，再次将其小心收好。克莉丝汀叹了口气，因为她仔细翻看完自己在魔法学徒阶段的个人感悟。可除了收获到来源自己曾经的负面情绪之外，却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新发现。


 “看来我似乎也没那么聪明啊，否则也不会三百多年间都未曾又一丝改变。”


 “腹语施法、后述咏唱、胎灵分身...那小子或许远比我更具天赋，只不过被发掘的时间点太晚了。”


 寂灭魔杖犹自漂浮到半空中，随即开始散发出暗系魔力波动。没有任何咒文咏诵声响起，也没有任何行动。


 只见克莉丝汀开始不断压缩魔力，片刻钟后竟凭空凝聚出了“一小段路”，或者称之为“回廊”更加适合。


 砖缝越来越清晰，斑驳的石柱惟妙惟肖。爬墙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回廊两旁的花花草草更是接连绽放。


 只不过这种诡异的场景却又瞬间开始崩坏，最终随着寂灭魔杖发出一声嗡鸣，那一小截“回廊”也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几年之后吧，等所有人安定下来后，我再来着手解决自己的问题。”


 “当然了，那时我说不得还要借助你的力量，毕竟我从未触碰过那个领域，也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难得的私人时间么，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夜色。可我却似乎要回去了呢，怎么说将布姆教给那几个小家伙太过胡闹了。”


 克莉丝汀望着漂浮在半空里的孕灵瓮笑着说道，而孕灵瓮也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心绪，但却因为长期缺少毒虫毒草的供养而只能散发出缕缕微弱荧光。


 克莉丝汀整理好心情，随即起身向原路走去。而没过多久，六花的磨牙声便传入耳中，只见小丫头瘫在篝火旁，睡得正香。


 “克莉丝汀大人，一切安好，请您放心。”珀耳修斯瓮声瓮气的说道。


 “姐姐，布姆大人依旧在修炼，情况似乎尚算不错。”哈斯塔将视线从活点地图上移开，也接口说道。


 “反正是个人都要比这蠢货强，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代替我的位置好了。”格洛莉娅冷声一声，随即先是瞟了眼呼呼大睡的六花，而后直接起身离去，也开始了自己的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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