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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行动


 听到了这两人的名字,当今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也是忍不住默默低下了头,眼角已经潮润,回想起了往日一步步走来的艰辛!


 但是,就在这时候,却有一名参谋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他脸色铁青的样子,真的是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这名参谋走到了伊藤博文的面前,直接就是立正一个碰脚后跟,然后弯腰鞠躬道:


 “阁下,是关于长崎的电报。”


 伊藤博文拿过电报之后,先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然后眉头就是一皱,旋即就继续做出了轻描淡写的表情看了下去。


 他身为首相,此时制订的冒险一搏的国策也是取得了全面成功,因此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所关注。


 此时见到了伊藤阁下不动声色,于是众人都放下心来继续狂欢,却没发现伊藤博文的手指已经在不停的轻轻叩击着旁边的把手,而这是他遇到了难题时候才会产生的习惯。


 因为电文上赫然写着“长崎大火”四个字。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伊藤博文才站起来,然后对着周围微笑点头,徐徐朝着旁边走了过去,他乃是堂堂首相,日理万机,此时离开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将之与先前的电报联系起来了。


 会议室的大门合上,将里面的喧嚣和狂欢声隔绝在了后方,紧接着伊藤博文的脚步迅速就加快了,眉头也是随之紧皱!旁边有侍从将大衣拿过来想要给他披上,也是被伊藤博文直接挥手格开。


 他乘坐上了马车,然后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赶到了一处高层建筑当中,然后进入到了六楼的隐蔽办公室内。


 紧接着,伊藤博文对着旁边的一名参谋急声道:


 “有没有查到长崎的具体损失?”


 这名参谋立即低头道:


 “阁下!在五分钟之前,已经有最新的来电,上面提到了长崎大火的一些细节。”


 伊藤博文立即伸手,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然后看表情是有些矛盾,仿佛有一些如释重负,却又有一些愤怒无奈。


 只是过了短短的五秒钟,伊藤博文立即下令道:


 “马上联系逼近长崎的黑泽师团,让他们停止前进,不得靠近长崎四十里内!同时也知会联合舰队一声,如果他们还想要保留下来一个完整的长崎军港,那么就和长崎保持距离吧!”


 听到了伊藤博文的话,这名参谋立即应声而去。


 不过隔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日本军人就披着军服走了进来,他看着伊藤博文大声道:


 “阁下!刚刚是您发令让黑泽师团停止前进的吗?”


 伊藤博文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参谋已经瞪大着眼睛愤怒道:


 “大胆!山县将军,你是在和首相说话!”


 冲进来的山县则是咆哮道:


 “滚开,你这个无能的家伙,我扛着步枪射杀敌人的时候,你还在用针线缝合晴天娃娃呢!”


 然后他继续喷着酒气道:


 “阁下,那些支那人都是软弱的家伙,他们只是在讹诈而已,他们很清楚点燃长崎的后果,就是统统被抓起来以后,被我们大日本帝国活生生的绞死!”


 “我们现在哪怕是取得了战略上的胜利,让清国主动求和,依然内忧外患,因此必须要保持强硬,像是宗谷岬的礁石那样的强硬!这就是帝国的精神,若失去了这精神,帝国就完全没有了脊梁!”


 说到这里,山县已经是声嘶力竭!却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模样?


 面对这样若疯狂的野兽一样的将军,伊藤博文却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尊带着悲伤和忍耐的雕像。


 可是,哪怕是一言不发,安静坐在原地的伊藤博文,也是让面前这个桀骜骄横暴躁的日本将军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这时候伊藤博文才有些疲乏的道:


 “山县桑,你是个军人,只需要英勇奋战就是了,可是,我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上,所看到的,所掌握到的,就是全局,就要为了整个日本考虑。”


 “清国的那位老中堂曾经叹息,说自己其实只是个裱糊匠,偌大的房子四处漏风,每天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东拆西补而已,勉强维持。我是深有同感的。”


 “帝国的国民艰苦奉仕,咬牙供奉军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为了筹备军费开售的战时奉仕国债,都已经卖到了第三期,我们的工业还是如此的薄弱,此时依然是以手工业为主,军火,船只,甚至小小的子弹,都要依靠进口,我们的国民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严重的营养不良!就连卑贱的妓女,也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最后一个铜板.......”


 伊藤博文的话仿佛有着魔力,轻声细语,娓娓道来,还带着淡淡的疲乏,却让山县猛的站了起来,深深鞠躬道:


 “首相大人,是在下冒昧了。”


 伊藤轻叹了一声道:


 “都是在为了让日本登上亚洲的巅峰而努力,有什么好冒昧的?”


 “但是山县将军,自从阳成天皇的时代开始,长崎就是日本的对外门户,到了现在,我们的经济约有整整七分之一都要依靠长崎来供给!”


 “此时盘踞的,正是那些前些日子被我们驱逐日本华商,他们心中的怨毒可想而知,他们是真的有能力也有决心毁掉整个长崎的!长崎军港被袭,外加现在他们燃起的大火,已经足足毁掉了长崎一小半的元气。”


 “根据内务省的预算,此时国内的情况若是在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最早今年下半年,国内就会出现一次规模极大的饥荒!山县将军,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而已,你若是不明白这一点,就永远成不了第一流的名将。若是国内都根基不稳,灾民哀嚎沸扬,你麾下的士兵的亲人都即将饿死,你觉得这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又该如何?”


 被伊藤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之后,山县顿时脸色大变,那几分酒意早就彻底去了,立即敬礼点头道:


 “哈衣!在下立即就去约束那些蠢货,务必让他们不给阁下添麻烦!”


 山县离开了之后,伊藤重新拿起了那一份电文看了起来,眼神当中有着愤怒,有着无奈,有着悲伤。


 因为这一份电文上,所写的根本就不止是长崎大火的一些细节啊,上面更是加上了郑家的一些相关要求.......


 “第一,将长崎南山手町外的多块土地以1日元的价格,转让/租借给英国的爱德华.古多/法国的本杰明.帕瓦尔/意大利的迪诺.佐夫等十一位先生,此交易必须采用国际承认的制式合同格式,并且由美国花旗银行/英国汇丰银行的经理见证。”


 “第二,长崎海关的权限,必须在今后三十年内由美国委任......”


 单是这两条就让伊藤博文这位首相看得眼角直跳!


 很显然,这些被转让/租借出去的土地,必然是长崎港口当中的精华,看起来都是卖给了外国人,但不用多想,其实际控制者必然是郑家。


 但是,日本政府此时依然处于小国寡民状态,一旦按照上面的流程签署了相应合约,想要将之废掉的话,那就是难上加难了。那就相当于要同时“啪啪啪”的打西方英法列强的脸!


 当然,若是伊藤博文咬着牙真要废除,那也是能办得到的,国与国之间的交易,无非就是利益交换,可就意味着日本要付出更多更惊人的代价。


 郑家的其余要求也都和第一条大同小异,简单的来说,就是怎么恶心你怎么来,甚至还索要了印刷日币的铸模......这TM是想开印钞厂啊!


 哪怕是伊藤博文这样的人杰的气度,看着郑家提出来的这些要求也是气得脸色发白,拿着电报纸的双手也是在微微发抖,日本人特有的“八嘎”怒骂声在喉咙管里面憋了许久,却都始终没有喊出来。


 放下了电文之后,伊藤博文用双手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桌边的电铃,外面等候的秘书立即走了进来,躬身道:


 “大人,有什么吩咐的?”


 伊藤博文拿起电文,然后草草用笔在上面划了几道,递给了秘书道:


 “将此电文提交给防卫省的木村阁下,我画出来的条款是可以商榷的,没有画出来的,则是坚决回绝掉,让木村阁下跟进此事。”


 秘书深深鞠躬,然后离去。


 伊藤等他走了以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面走了几圈,然后疲惫的望向了窗外。


 此时从伊藤所在的房间向下望去,就能见到东京湾当中风势劲猛,有层层叠叠的海浪前仆后继的涌了上来,在铁青色的礁石上撞得粉碎,然后再徐徐后退而下。


 此时日本的国势也是如此啊,退无可退,在历史的汹涌当中咬牙向前,直到粉碎前的那一刹那才会知道,面前挡住的究竟是沙滩还是礁石。


 ***


 两个小时以后,方林岩已经在前往信浓的道路上疾奔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忍者服部一益。


 方林岩有些走神,因为莫比乌斯印记之前的提示,还不停的在他脑海里面回放着:


 “你确定还要继续尝试吗?那么,你做好了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了吗?”


 说实话,方林岩扪心自问,还真的没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他现在只是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若就这么认命了!自己怕是要后悔一生!!


 深心之中,终究是意难平!!


 方林岩身边的服部一益本来是不想跑这一趟的,却没想到他的家主:丹羽良虽然只有十二岁,性格却是很执拗的,觉得自己欠了方林岩的恩德,便要求服部一益前去帮助。


 说实话,见到一个十二岁的小鬼穿着和服,板起脸学大人说话方林岩都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服部一益却凛然听命,或许这就是明治维新前的那些旧贵族所提倡的家风吧。


 此时回头看去,依然能在黑暗的天边见到一大片淡淡的红色,那是长崎大火依然在肆掠的痕迹,服部一益乃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依然经常不自觉的回顾后方,显然是因为久居长崎,因此不忍见到它毁灭在熊熊大火里。


 见到了这一幕,方林岩很干脆的道:


 “服部君请放心吧,如果日本已经没有了战胜甲午的希望,那么内阁是绝对不会对郑家屈服的,那时候的长崎才十分凶险。”


 “但是,现在清国的中枢明显有了求和的意图,日本战胜的可能性大增,所以反而一定会让步。”


 方林岩其实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但是服部一益此时脸上的茫然表情分明就在表明四个字:我没听懂。


 见到了这样子,方林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这家伙怕不是都健身过度,将肌肉都练到脑子里面去了,只能补充道:


 “服部君,若你去威胁一个乞丐,说自己要烧掉他的房子,乞丐怕不怕?”


 服部愕然道:


 “乞丐为什么要怕?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房子啊。”


 方林岩点点头:


 “那么若你去威胁一个市民,说要烧掉他的房子呢?”


 服部道:


 “那市民肯定要怕了-------阁下和我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呢?”


 方林岩:


 “.......好吧,你当我没说得了。对了,咱们还有多久到信浓?”


 说到这个话题服部便比较熟悉了,他很干脆的道:


 “我们现在使用了速行忍符,并且奔跑速度也是非常快,那么天亮之前就一定能抵达。”


 速行忍符乃是服部这边给方林岩贴上去的忍术秘符,据说乃是伊贺忍者的独门秘传,可以在奔跑的时候大幅度增加速度,对于讲究敏捷性和速度的忍者来说,这其实也是必备之物。


 服部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的,又奔跑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之后,两人就来到了这片被山峦包围的土地上,这里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的缘故,所以也是当年日本战国诸侯武田家与上杉家争夺的焦点。


 哪怕是刚刚天亮,服部带着方林岩来到的这个叫做高井的镇子也是热闹了起来,对这个贫穷而热闹的小镇来说,晨光仿佛一把火,让这个小镇迅速苏醒并且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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