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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〇七章 灵魂交易


 笑,在发颤,在发寒。


 笑,本是这世间最愉快的表达,如今却成了百态悲情的写照。


 故遗名知道,每个人都会落幕,永久的沉寂在黑暗中。


 初辉如旭日,却无旭日的再次东升。


 谁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人又曾几何时能够与旭日相提并论。


 无论,他是否还存活在这个世上,旭日依旧会升起,暖风依旧会拂过绿丛。


 他知道,他已没有太多机会和时间了...


 纵观他的一生,隐忍的太多,畅快淋漓的太少。


 当,他想要真正做自己的时候,却已苍老。


 更可笑的是,如今,纵使万般痛楚与追悔的他,却仍旧做不了自己。


 他已不再是武林中的神话,当郭明轩与柳韵锦在天岚观微阁前,分别斩出剑气之刻,他就已不再是神话。


 神话破灭了,这世间也便无了任何意义...


 因为,除了神话,他早已一无所有...


 突然,他的笑声骤停,脸部的每一寸肌肤也在瞬间冻结。


 他依然展露着那张笑颜,却无声,却僵硬。


 他的眸子也紧紧的锁在了正前方,无神且涣散。


 一人影走了进来,独自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这一人,是谁,想要做什么,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已不再重要。


 因为,单单是一双充满贪婪欲望的眸光,已在救赎着故遗名的灵魂。


 ——他,故遗名。这世上,居然有这么一双可以救赎他灵魂的眸光。


 走进来的人,他看得真真切切,不是别人,正是‘天翱门’首席大弟子邢云飞。


 邢云飞并不苍老,且还拥有着巅峰时期的最好状态。


 可,即便是如此,他眸光中的自信与吞噬万物的野心,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又凭什么能有如此坚定的信念,再次出现在故遗名面前呢?


 故遗名没有说话,他尽可能的保持住了一个至强者的尊严,松弛了神态与心绪,缓缓的再次坐在了帝王石座之上。


 “柳若锦是你的独女,对吗?”


 邢云飞没有向他跪拜,更没有多余的语言,而是直截了当得开了口。


 “是。”


 故遗名的回答也简单明了,尽管他很好奇,邢云飞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万分镇定的回了一个“是”字。


 “郭明轩是你的女婿,对吗?”


 “是。”


 “应萧索、萧未遇都是你的弟子,对吗?”


 “是。”


 “有用吗?”邢云飞,突然道:“他们的存在,对你真的有用吗?”


 故遗名闻言,猛然怔了住,神情顿时凝结。


 ——这是一句灵魂的拷问,也是一句敲破他心门的质问。


 ——有用吗?故遗名很清楚,根本没用,不但没用,且还一点用都没有,反倒让他更加痛苦,做事更加迟疑。


 ——面对着心爱的女儿,面对着得意的门徒,就算这些人再好,再出众,能够体会到他心中的疾苦与心声吗?


 ——不能。也许,他身边的人,能做到听话就已算是极好的了,他的亲人能够时常问候他,已算是尽心尽力了...


 “如今,对你有用的,只有我,”邢云飞笑了,略显狂妄地笑着,“只有我,可以让你稳固住天下第一的身份,也只有我是对你真正有用的!”


 故遗名,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收我做你的亲传弟子...”邢云飞的声音逐渐变沉,沉中也带着坚毅与自信,“我会为你守下你的一切...”


 故遗名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故遗名的脸上覆满着蔑视,眸中充满着讥诮。


 他缓缓歪着脖子,双眸垂下的那一刻,不禁自问——难道,他已弱到这般地步了吗?


 ——现在的他,已经无能到需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去守护了吗?


 除了质疑,他也有着疑惑。


 ——邢云飞是没有见过他,出过手的,更不可能知晓在天岚观微阁前,他被柳韵锦的剑气所伤。


 ——也就是说,他仍是众人眼中的天下第一,尽管他知道他已不是,但他现下在邢云飞的眼中绝对还是一个神话。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眸子,凝注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此刻,邢云飞的那双眸子竟在闪动着光亮。


 这光亮几乎疯狂。


 在这光亮下,也绝对是一颗战战兢兢的内心。


 ——何时,他故遗名的尊严与脸面,能被一个年轻人如此的践踏与质疑?


 他赫然发现,眼前的邢云飞在赌,在进行一次豪赌。


 而,这场豪赌的代表便是死亡。


 他只需要一掌,邢云飞便能倒下,便能与这个世界永别。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已笑了起来,狂笑了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收你为亲传弟子?”


 他的言语,缓慢且充满着讥诮,狂笑下的言语,却也掩盖住了所有的蔑视。


 邢云飞,缓缓道:“我不凭什么,我只凭第一次来到这里,你对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我不但有些功力,且还与你属于同路,我的御风术下的御风剑法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又怎样?”


 邢云飞,淡淡一笑,“不怎样,我只是想说,既然我们的武功属于同路,那么,我也是你最好的选择。”


 故遗名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近邢云飞,用审视的眸光,在邢云飞的周身走动了一圈。


 过了良久,他突然道:“除了做亲传弟子,你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邢云飞怔住,脸上瞬间乍现出惊恐之色。


 ——他本就是在赌,另外一种选择,是不是就意味着死亡?


 “你知道名震江湖的顾微云与鬼煞,是如何死的吗?”


 面对着故遗名的这一问,邢云飞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很清楚顾微云是谁,也明确的知道,鬼煞的实力。


 故遗名,接着道:“‘苍琼阁’初建,正是用人之际,我为何要杀掉顾微云与鬼煞?你觉得我像是一个自断羽翼的人吗?”


 随后,他又“哼”笑道:“你也不必去想,因为你永远都想不明白,也因为我现在就要把真相全部告诉你。”


 邢云飞面色惊恐,颤声道:“真相?他们两个被吸干全身内力的真相?”


 故遗名,淡淡道:“这世上,你所能看到的并不是真相,你看不到的才是真相。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私下来找我的人了,准确地说,你是第三个。”


 “不过,你的胃口却比之前的那两位要大得多,这也便是你们的不同,”他再次打量着邢云飞,好似在确认着什么,“至少,直到现在你全身上下都还被欲望疯狂地占据着...”


 邢云飞闻言,似也更加大胆了起来,“对,我就是要赢,我就是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我才是这世间真正的神!”


 邢云飞已全然无了任何恐惧,当一个人发现恐惧已无用时,只能去选择勇敢,且要肆无忌惮的极度自负着...


 故遗名,笑了笑,“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欲望,可,人又不可能离开欲望,没了欲望就没了意义,所以,这世上又会有很多自命清高的人。那些自命清高的人,自认为看破了红尘,也自认为腹有谋略,可事实上呢?只不过是一些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一群人,罢了。”


 他,接着道:“我欣赏你的坦白,坦白意味着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坦白并不代表着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正如,一个腹有谋略的人,其心中的谋略与算计,要不要用出来,去不去害人,根本就是两码事。”


 “人的城府与心机,的确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也可以拿来保护自己,”他好似还有很多话要说,邢云飞却听得已有些糊涂了,“可,不去害人,你就是一个好人了吗?你就能活得坦坦荡荡了吗?不,不去害人,依然阻止不了你要憋屈得活着,你要更隐忍得活着,也注定你的结局,会更加痛苦...”


 邢云飞,缓缓道:“我有些听不明白。”


 故遗名,说:“这没什么明白不明白的,聪明的人,自有聪明的代价;简单的人,自有简单的快乐,这本就是打不破的因果循环,谁都逃不过内心的谴责与悔恨。只不过,简单的人虽更容易快乐,也更容易被摧毁;而聪明的人,也一辈子会毁在太聪明上,过着缩头缩尾,左右迟疑的生活。”


 邢云飞,不解道:“这与我要做你的亲传弟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且还有很大的关系,”故遗名顿了顿,“因为我并不缺亲传弟子,我缺的只有灵魂。”


 邢云飞,诧异道:“灵魂?”


 “是的,灵魂。之前,顾微云与鬼煞私下分别找我,他们要的都只是在‘苍琼阁’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结果他们都没了性命...”


 “难道,你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故遗名摇了摇头,“没有,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那顾微云更是一个满腹经纶、雄才大略,且足够隐忍的一个人,可他也有缺点,他的缺点就是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邢云飞,忙道:“那鬼煞呢?鬼煞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鬼煞,鬼煞,自然是有着众多鬼心思的一个人了,他不但可以用那些鬼心思去害人,且还能有处处防范、保护他自己的能力。”


 “可,他们都死了...”邢云飞闻言,缓缓抬头,凝向故遗名,“他们不但都死了,还死得很惨。”


 故遗名点了点头,“是的,他们都死了。所以,聪明、谋略、才能、欲望等等,到头来根本就不重要。”


 邢云飞不禁问道:“那什么最重要?”


 “命运....”故遗名脱口而出了两个字,且是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随后,他又道:“你眼前的好,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好;你眼前的一切,也并不是最终的一切。只要旭日还会东升,只要微风还能吹动,便就会有变动...”


 邢云飞,好似明白了一些东西,又好似什么都没明白,“也就是说顾微云与鬼煞的命运,根本就不允许他们成为你的亲传弟子?”


 “不,准确地说,他们的命运,只是无法承载住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罢了。”


 邢云飞,沉声问道:“你可以直说,到底要付出怎么的代价?”


 “你听过‘融血功’吗?”


 邢云飞,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武当的张三丰为什么那么受人尊崇吗?”


 邢云飞,回道:“因为,张三丰的武功造诣已被神话。”


 故遗名微微一笑,“神在人的面前是神,那么,神在神的面前,还是神吗?他之所以被人尊崇,只不过是因为他掌握了长寿的秘法,更懂得飞升成仙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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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也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没有人真正知道,他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不错,事实上,被人争议的人,才算是一个真正活过的人,因为他做了别人不曾做的事,也动了别人从不敢动的念头。”


 这时,邢云飞赫然觉醒,“所以,你口中的‘融血功’,就是别人不曾做过的事,也是别人从不敢动的念头?”


 故遗名大笑了起来,“呵呵,你还算聪明,不过,我也说过,在命运面前,是不会分聪明与不明聪的。‘融血功’其实也是融合道家阴阳调和的原理,只是这种调和附上了灵魂,续上了生命。”


 “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可以拥有我的全部功力,我也可以拥有你的青春不老。”


 邢云飞,沉默了。


 他的沉默,则是一份更加透彻的觉醒,他终于知道,顾微云与鬼煞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了。


 ——或许,这就是代价。


 ——‘融血功’既然是别人不曾做过的事,也是别人从不敢动的念头,那么失败的概率自然会很高,而失败的代价,便是如顾微云与鬼煞那般死去。


 所以,无论他今日重返回来,面见故遗名说出怎样的话来,都根本没有意义。


 故遗名也根本不会去关心,你是要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还是要做一个足以称霸武林的人。


 因为,于故遗名而言,他要的只是青春不老。


 过了良久,始终低垂着脸颊,沉寂在思索当中的邢云飞,突然弱弱道:“我想试试。”


 故遗名笑了,这次是近乎于疯狂的大笑,“从你走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择接受,因为,你眼中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你眼中的欲望也是你生命的全部。”


 邢云飞,道:“这又有什么关系?你方才已说过,最终还是要看,个人的命运是否能够承受,不是吗?”


 “当然有关系,”故遗名一字一字地说,“因为我告诉你这一切,我便不会内疚。”


 邢云飞倍感疑惑地望着故遗名,他很难想象得出,“内疚”这两个字,能从故遗名的口中说出来。


 故遗名又道:“顾微云与鬼煞的死亡,除了让我感到我与‘融血功’无望之外,我也会对隐瞒真相,产生内疚,更会对痛失强大的手下,而感到悲痛。”


 故遗名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当一个人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又自毁羽翼的痛苦...不...这不止是痛苦,而是死亡的气息,死亡的预警!我不但改变不了老迈的身躯!且还在失去着能够保护我的力量,我的手下,包括你,都是能够保护我的力量,你能明白吗?若,这些都没了,真的会无力抵抗,无力的死去的!”


 ——一个人,到底苍老到何等地步,才会这般得恐惧死亡?


 ——故遗名的年岁,并不算老迈,至少他一身天下无敌的内功,足以支撑住他逐渐迟钝的身体。


 邢云飞想不明白,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故遗名会对死亡有着如此的惧恐,就好似随时都会死掉那般。


 但,这一切,对邢云飞而言,也根本不重要。


 他只想赢,只想出人头地,只想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那时的他,或许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柳韵锦的面前,告诉柳韵锦:殇沫就是个废物!


 让之前所有轻视过他的人,都追悔莫及!


 想到这里,他重新将眸光投向故遗名,掷地有声道:“生死无怨,我们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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