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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拜访


 话剧,在西方被称为戏剧,而因其系统的表演体系又发源于西方,因此国内院校的表演专业又称作戏剧表演。


 为了与传统戏剧作区分,国内称之为话剧。


 正儿八经的话剧,徐容一场也没演过,但是作为科班出身的学生,他对话剧并不陌生。


 因为学校针对学生的综合素质训练培养,仍是话剧方向,至于影视表演,则属于捎带内容。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话剧、电影、电视的鄙视链。


 徐容的经历相对要特殊一些,在踏入北电的校门之前,他就先一头扎进了电视剧行业。


 这几年,尤其是近两年来,并非没有接到过电影剧本,但递过来的本子一般都是戏份不多的小角色,而且片酬还压的相当低。


 电视剧从业者,包括演员、编剧、导演,试水大荧幕,都可能遭遇水土不服的情况,就像刘疆。


 创作习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没有经过市场的检验,投资方在不确定票房号召力的情况下,根本不敢砸钱。


 尽管没完整的演过话剧,但徐容平时看过不少相关的影像资料,对于话剧整体的表演方式,也有一个大体的把握。


 但其中也有两点遗憾,一是他不擅长外语,因此国外的经典戏剧,他看的不多,其次则是国内八十年代中期之前的剧目,因为特殊时代原因,所用的带子大多是从国外进口,在剧院经费有限的情况下,也就导致了只能留存少数特别经典剧目的资料,而其他的,要么当初洗掉了,要么根本就没做留存。


 他本没打算这么早的涉足话剧行业,不挣钱不说,话剧的准备、排练都相当耗费时间。


 一场话剧,从拿到剧本,到搬上舞台,中间需要的准备时间,少说也得半年。


 从最初的读剧本,到人物分析,再经初排、细排、再排、反复排,能把人排哭。


 而且作为一种与观众面对面的表演形式,又相当考验演员的临场发挥和心理素质。


 演着演着,剧场内观众大批离席的情形并不是没发生过,这对演员的自信,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若是影视作品,哪怕媒体、网络骂的沸反盈天、声嘶力竭,只要关上电脑,自然也就可以把头埋进沙子当中,撅着腚当鸵鸟,也就不会受到评价的影响。


 但人艺的面子,不能不给。


 尽管如今的冯远正、吴钢等人不复当年于是芝那批人的声威,但一批老话剧人仍然健在,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之所以下定决心,还是因为吴钢,他身为的演员,不是一样有时间外出拍戏?


 而且一个新人进去,头几年闲着的可能性比较大,未必真能有上台的机会。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也趁此看看不同的人、不同的呈现形式,丰富自身的表达技巧,这是目前限制他的主要因素。


 而选择的周萍一角,也不是无缘无故,因其题材、剧本作者的特殊性,已然成为话剧演员的门槛,没有演过,就不能称得上一個合格的话剧演员。


 再者,就像他跟姜智涛说的,他也有自己的理想,是国内话剧的巅峰,则是现代剧的起点。


 的主题宏大,展现的是时代下诸多人物的命运,而就跟鲁先生的作品似的,常看常新。


 若是稍稍把时代背景换下,说不得又是一篇禁映剧目。


 不过这些还早,估计一两年内都不太可能实现。


 而且人艺的招录考试称为地狱级别也不为过,门槛便是各大院校表演专业生或各个剧团正规演员,而且每年的考生当中,各个地方剧团出身的演员占了不少。


 “徐老师,吃个苹果吧。”


 “哎,谢谢。”


 徐容接过海青递过来的苹果,说了声谢谢。


 海青顺手的在他旁边坐了,说道:“徐老师,昨天晚上我看电视,央视一套又在大晚上播了,而且我看预告,接下来白天还要播。”


 徐容咬了一口苹果,嚼了两下,本来还想夸她买的苹果甜,可是听到她后半截话,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他和杜谆的第一小生之争一直僵持不下,就是因为央视一直在其中拉偏架。


 央视在年初播完之后,又开始放送,如今又把杜谆主演的和拉出来,原因哪怕用屁股想也能猜的出来。


 央视那边肯定还压着杜谆的戏没上映,不然不至于这么卖力。


 就跟前阵子的鲁省卫视以及眼下的南方卫视一般,有事儿没事儿就把他的戏拉出来跟观众见见面,混个脸熟。


 海青瞅着徐容转瞬即逝的不太自然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忙把嘴里的苹果咽了,找补道:“你主演的听说评价也挺好的,尤其是在鲁省,反响很大。”


 徐容说了声谢谢,的接力,是他还能继续保持竞争力的原因。


 但年代剧的局限性已经开始凸显,想要如同前些年的一般席卷,可能性已然不大。


 的整体收视还算不错,甚至被很多媒体评为“年代剧最后的余晖”。


 因为眼下年纪在50岁之下的观众,压根不熟悉那个时代,而熟悉那个时代的观众,又不上网,形成不了强大的声音。


 唯一可以证明影响力的,不是媒体和网络评论,而是纷至沓来的特殊广告商。


 缘于北风的热播,中柠枸杞销量相较去年同期增幅百分之三百二,成了的最大受益者。


 的观众群体,虽然不上网,但是购买力是真的强,而且广告商出手也是真的大方。


 只是央视那边一直卯着劲,跟捧亲儿子似的玩命捧杜谆,徐容仍未与杜谆拉开明显的差距。


 不过他也不着急,靳芳芳已经设计了一套组合拳,在投票窗口尚未关闭之前,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海青仔细打量着他,问道:“我最近一直好奇一个事儿,你是怎么学到那么多的东西的?”


 “嗯?”徐容转过头问道,“学什么?”


 海青指了指李光富,道:“我听李光富老师说,你讲的那套理论很可能被选入教材,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李光富也是人艺演员,很清楚郑融那篇文章的份量。


 “多吗?我感觉我也就懂一点演戏的皮毛。”


 徐容如此说道。


 海青翻了个白眼,她早前看过一篇报道,知道徐容对“装逼”并不反感,眼下明显让他装成了。


 徐容一瞅海青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信,可是他说的确实是实话,比如外在的呈现技巧、传记类的书籍、各行各业的人的经历、习惯等等等等,他欠缺的还有太多太多。


 只是因为所处的角度不同,即使说了,她也未必能够理解,也就没有多做解释。


 过去的五年当中,除了跟小张同学嘻嘻哈哈,其余的大多数时间,他要么在学习,要么在剧组验证所学习的内容正确与否。


 相比于大多数人,他足够幸运,在学习力最强的年纪,知道自己要什么,难能可贵的是还有多位名师指导,而且还有丰富的实践机会去验证所学的可行性乃至形成本能。


 再加上小张同学总是能迅速把他从各种疯狂的状态中拽出来,重新投入到下一项计划当中,以至于他这几年并未如大多数艺人一般,赶场似的去接商演、录综艺、拍杂志、上访谈,或者参与各种各样的酒局、饭局、活动。


 更没有老婆孩子、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儿需要劳心费力,或者去出没于形形色色的场合,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去装逼装逼再装逼。


 以学习的有效性而论,他过去的五年应当可以抵得上同行的二十年,因为他看过黄小明师兄的通告,忙的时候,一个月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吴钢的信儿回的很快,中午饭前说的话,半下午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最迟明年年底,剧院就成立青年组。


 就像青年组一样,名义上作为演员,至于能不能上台演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也符合徐容的预期,短时间内,他没有太多的精力投入到话剧当中。


 开机三个周后,徐容终于等到了休息时间,一天半。


 很累。


 并非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累,尽管默契逐渐形成,但是他要考虑的太多,每天一沾床,就能立刻睡着。


 而在他休息的这一天半里,剧组计划把李光富和刘莉的戏份赶完。


 他这次没在剧组的酒店休息,在约了吴钢之后,又喊来了免费专职司机,小张同学。


 得去拜访拜访郑老先生了。


 一是感谢上次的援手,其次则是既然确定了今年报考人艺,就先去混个脸熟,回头看看能不能把对方的关于的创作笔记给誊抄一份回来,若是以后再能顺带着请教些问题,那更是再好不过。


 郑融是第一版饰演周朴园的演员,并且还是经剧本作者肯定的。


 吴钢老早的就在家属院门口等着,瞧见徐容下了车,道:“来啦。”


 “呦呵,不愧是腕儿,司机都是女演员。”吴钢瞧见打车窗露出头找车位的小张同学,笑着打趣道,以前一块拍戏时,他没少开小张同学的玩笑。


 “嘿嘿。”


 小张同学笑了下,问道:“吴老师,附近还有车位吗?”


 “往前边走,刚才我来的时候记得前边一辆银色的后边有一个。”


 小张同学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先进去吧,我在外边等着。”


 “好。”


 俩人进了家属院门,吴钢道:“你也真会挑时候,我估计啊,郑老先生未必会见你。”


 徐容提着盒人参,扭头问道:“为什么?”


 “再有俩月就要考试了啊,你这还提着礼物,跟走后门的似的,像你这样的,这段时间我见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试试吧。”


 到了楼下,吴钢道:“你先在这等着,我上去问问,要是见你,等会儿我给你电话你再上去。”


 “行。”


 吴钢嗖嗖地跑了上去,但没大会儿,就又跑了回来。


 走到徐容跟前,冲着他摊了摊手,道:“郑老师说心意他收到啦,现在人多眼杂,就不见你啦。”


 “好吧。”徐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点他没考虑周全,“等考试完再过来。”


 吴钢说着,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道:“去我那坐坐。”


 “你没住这?”


 “没,这边是老家属院,我在西边住。”


 “不了,我是抽空从剧组赶回来的,晚上还要回去读剧本,就不耽误了。”


 去吴钢家里,肯定免不了喝酒。


 吴钢见此,也不再坚持,笑着道:“哎,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的那个日记本,能不能借我看看?”


 “啥日记本?”


 “就是上回我去你宿舍看到的那本。”


 徐容斜了他一眼,道:“你记差了吧,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嗯?”吴钢纳闷地瞧着他,“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徐容正要转身离开,忽地望见远处的花坛边的轮椅上坐着个老人,老人穿着灰色毛坎肩,胖乎乎的,头发花白,呆呆地抬头望着跟前一株盛放的海棠。


 他下意识的抬腿就要走过去,吴钢察觉到了他的打算,立刻拽住了他,轻轻地摇着头道:“别去打扰老人家了,他现在除了几个至亲,谁也记不得,怕生。”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二人的注视,缓缓地转过头来,在对视了几秒钟后,忽地笑了,灿烂的仿佛他身后的海棠,纯粹的像个孩子。


 徐容望着老人的笑容,只觉嗓子发干,眼睛发热,他轻轻地将手里的礼物放在地上,抻了抻衣服,而后,缓缓弯下腰,隆重地向远处笑着的老人深鞠一躬。


 他掌握的很多理论和技巧,都源于这位慷慨的老人。


 好一会儿,徐容直起腰,转过头对着旁边已经泪流满面的吴钢轻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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